在一片黑暗里,他的眼睛显得格外地亮,他直直地盯着她,用审视的眼光将她从头看到了脚,让她有了一种身体要被看穿的错觉。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关上了门。她站在门口,猛地喘了几口气,紧接着,门被从里面打开,路景枭双手环抱着靠在鞋柜上,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唇一上一下地动着,说着一些荣渺渺觉得根本没听懂的话。直到他伸出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冰冷而又沙哑:“怎么?不愿意吗?”
三岁入职K厂的时候荣渺渺已经在《神迹》待了两年了,他特别记得自己当时去面试的时候,在电梯里碰到一个穿着碎花小裙子,头发用花瓣珍珠发卡别起,看起来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又通过自己高大5.0的视力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K厂面试申请表,于是他热情地打招呼道:“同学你好!你也面K厂游戏策划吗?”
女孩抬起头,一双透亮的眼眸里藏着笑意,她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对哦。加油!”
三岁比了个加油的动作:“加油!冲!”
然后十分钟后,他在群面的面试房间里,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那个带着面试官牌子的女孩,碎花小裙子、珍珠发卡、年轻又漂亮。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实现,女孩抬起了头,朝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三岁当场就倒了。
把面试官认做是一起来面试的同学,没有人比他更愚蠢了。
温柔而坚定,这是三岁对于荣渺渺的第一印象,她作为年纪最轻的面试官,提出了一道道犀利而又刺痛人心的问题,在遭到面试者的反驳和斥责时,她用不紧不慢地语调阐述着观点,努力让所有来面试的人都能得到反馈与收获。
面试结束后,他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她的面前,问道:“小姐姐,如果我面试通过,我的导师会是你吗?”
K厂奉行导师制度,每个毕业的校招生入职后都会有一个专门的导师带领成长。
荣渺渺看了一眼自己在评分表上给他打的分,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
当时三岁其实还接到了非常多的Offer,有知名国企、央企,有很多其他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K厂。他希望能够追随她。
入职以后,荣渺渺从没让他失望过,她手把手地教会他怎么写每一个需求、在他和开发吵架时一个巴掌一个枣地教他成长、四年来尽职尽责地给他做职业规划……他一直在想,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完美?漂亮、聪明、善良、坚韧,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如此的好,就连老板们都挑不出任何的缺点。
直到这一天,他正在找空的会议室开临时会议,却意外地发现早上匆忙请完假本不应该在公司的人,关着会议室的门,在房间里嚎啕大哭。
他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门,可还是被她发现了。
半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她凌乱的头发被扎了起来,神色如常,如果不是眼角还挂着泪痕,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是幻听。
“有事么?”她平静地问着。
“有个需求临时要评审,会议室都约满了,我来找找有没有空的。”三岁站在门口,试图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整个人仿若一潭死水,看不出一点的生机。
“是许一鹿的宣发活动的H5吗?”她问道。
“是。”
“那就在这里开吧,我让你们。”她转身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包,侧身走出了会议室:“这个H5很重要,你评审完记得跟市场部同步排期,他们好安排宣发时间。”
“好。”
听到他的回答,荣渺渺点了点头,就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三岁心情复杂地站在门口,他看着那道单薄孤寂的背影,脑海里回想起几天前的早上看到的那一幕,他攥紧着手里的拳头,身体的行动大于理智。
“渺姐!”
荣渺渺的脚步顿了顿,平静地回过头:“怎么了?”
三岁那双向来玩世不恭的双眼里此时全是认真,他张口说道:“渺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和《神迹》的所有人,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三岁对荣渺渺和路景枭的事闭口不谈,不代表他不会思考。相反,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如果渺姐和路景枭真的感情深厚,那代言《神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轮不到许一鹿,整个项目组从上到下有多少人在为路景枭能代言而付出努力他很清楚,渺姐比他更清楚。
本来想的是只要渺姐不说,他就绝对不问。
可是,当他听到那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嗯,谢谢你。”荣渺渺勉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你看笑话了,我就是失恋了发泄一下而已,别告诉别人哦。”
她耸了耸肩:“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三岁点头:“好。”
荣渺渺笑了笑,提着包转身离开了。
她茫然地走出了公司大楼,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公司、家、路景枭这两个地方和一个人的世界里徘徊,乍然间少了一件能做的事,她觉得自己心底里的某一块仿佛像是空了似的。
最后,她晃晃荡荡地走进了那天和于央央一起喝咖啡的地方,照例要了一个雅间,进去整个人像没有了力气似的瘫在了椅子上。
昨天晚上她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着,今天早上又情绪激动地吵了一场,她的身体仿佛已经到达了极限,竟然不自觉地闭眼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黑了,她睁开了眼睛,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靠在椅子上的感觉并不舒服,她直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已经晚上了。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在她的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她依然觉得很痛,可已经再也没有初次经历时的绝望如潮涌了。
她打开了房间的灯,抿了一口桌子上已经凉掉的咖啡,一股冰冷的苦涩顺着口腔流入喉咙再顺着落到腹部,让她的精神在一瞬间变得轻灵。
接着,她有些颤抖地打开了手机,心里似乎还在期望着什么。
但是,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给她发任何的消息,反而是裴栀之特别关心地给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和语音。
【裴栀之:我的宝你还好吗?我听三岁说你早上就请假啦?你和他摊牌了吗?】
【裴栀之:你怎么不回消息啊我急死了,电话也不接。】
【裴栀之:你别难过啊,要不我今晚陪你去喝酒?说不定立马就能偶遇霸道总裁!】
【裴栀之:[语音通话]】
【裴栀之:[语音通话]】
【…………】
荣渺渺特别庆幸三岁没有把自己在办公室里嚎啕大哭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大家。
她点开了打字框,一字一顿地输入道:
【我和他已经分开了】
【刚刚睡了一觉,没看到消息。】
【让你担心了,抱歉。】
裴栀之的消息几乎是立马就回了过来。
【裴栀之:!!!真的吗?他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荣渺渺略微思索了一下路景枭的所作所为,回复道:
【他看起来不是很能接受是我主动提的分开。】
【可能是男人心底里的那点可怜又无聊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我竟然爱了他六年。】
【裴栀之:………】
【裴栀之:姐妹你真牛!当断则断!我为你鼓掌!】
【裴栀之:怎么样?今晚冲不冲?我带你去河边新开的那一家,超多帅哥![星星眼]】
荣渺渺垂眸,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不去。】
【去酒吧还不如去网吧,50块钱的入场(网)费,100块的小(皮)费(肤),想要多少弟弟就有多少弟弟。】
【裴栀之:[大拇指][大拇指]】
【裴栀之: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么么哒]】
放下手机后,她挂在脸上的面具终于被卸下了,隔着网络她还能跟好友从善如流地开玩笑,可要是真的见面,好友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情绪的不对。
裴栀之最近正在忙着许一鹿的代言,双方合同都已经在走流程了,她不想让她担心。
她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直到指针指向十点,咖啡厅的服务员来敲门示意她要下班了,她这才点了点头,走到路边打了辆车,朝家里走去。
路景枭应该已经走了吧。
他是一个自尊心那么强的人,今早她对他说完那些话后,他说不定已经把自己的好友和通讯录都删了,以后,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司机把车停在了路口,她下车后抬起头,看了看自己家的那层楼。
一片漆黑,没有灯光。
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走进小区、坐上电梯,然后一切如常地插入钥匙、扭动、推门。
“嘎吱——”房门被推开。
她敏感地闻到了房间里浓浓的酒味,她停住了想去拿拖鞋的手,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满是寒霜的眼睛。
在一片黑暗里,他的眼睛显得格外地亮,他直直地盯着她,用审视的眼光将她从头看到了脚,让她有了一种身体要被看穿的错觉。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关上了门。
她站在门口,猛地喘了几口气,紧接着,门被从里面打开,路景枭双手环抱着靠在鞋柜上,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唇一上一下地动着,说着一些荣渺渺觉得根本没听懂的话。
直到他伸出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冰冷而又沙哑:“怎么?不愿意吗?”
她被愤怒与悲伤冲垮了的脑子这才从那一阵阵混沌的阵痛中反应过来,将他刚才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
他说:“荣总监,我想了一个下午,就这么同意你提的分手我实在是太亏了。”
“再陪我一晚怎么样?我满意了就放你走。”
她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力挥开了他的手,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去。你。你。妈。的。”
“爬。”
*
渺渺:姐这么多年来的网络喷子可不是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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