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在质疑姑娘的箭术?”秦嬷嬷厉声喝到。众人一愣,好像重点不太对,她们说的是箭术的事儿吗?于是,那婆子重新答道,“方才有一支箭从姑娘房里射出,正中赵嬷嬷肩头。”海棠冷声一哼,“你们也知道这是姑娘的屋子,那这大半夜的过来扰姑娘休息,到底是什么居心?老夫人向来体恤姑娘,知道我们姑娘今日退婚受了委屈,还去兵部捐聘礼受了累,必不会这么晚还传姑娘去回话。定然是你们这些刁奴,拿着鸡毛当令箭!”
吱呀一声,明昭月的房门开了。
一身中衣,头发披散的明大姑娘手握那弯铁胎弓,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下台阶,一脸不耐烦,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见大姑娘已经回了房,海棠紧绷的弦松下来,腰板顿时挺得笔直。
一旁的秦嬷嬷和海棠四目相对,什么也没说,却是心中了然,都扬起头,对着明昭月一笑。
秦嬷嬷在将军府服侍了几十年,当初是明辉的奶嬷嬷,一直跟着明辉的生母。后来生母去世,明老爷续了弦,秦嬷嬷便一直照顾明辉,看着他长大,立军功,娶妻生子。
对于秦嬷嬷来说,明辉是她的半子,明辉的女儿也算是她半个孙女。
前些日子,在明昭月出阁之前,秦嬷嬷老家忽然来了信,说她高寿的婆母病逝了。原本她想等大姑娘出阁之后再回乡,奈何大姑娘执意让她先回乡奔丧,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
没成想奔丧回来,昭明院大变天。秦嬷嬷这才知道,老夫人竟给姑娘安排了一个断袖未婚夫,还让姑娘自己出面说什么情投意合的狗屁话。
秦嬷嬷深深自责,姑娘需要她的时候不在,真是愧对将军和夫人。如今,她回来了,就势必不会再让姑娘受人欺负!
所以,今夜的秦嬷嬷看到锦绣堂的人,哪哪都是气,骂人还不够,直接给她们泼了一盆夜香。
“姑娘,是老奴无能,没能拦住这些狗东西,吵醒了姑娘……”秦嬷嬷一看到明昭月,顿时满脸自责。
她当然知道明昭月今夜不在房中,可秦嬷嬷早已成精,自然做戏做全套。
“秦嬷嬷回来了,一路辛苦,婆母后事都处理好了?”明昭月温和一笑。
“多谢姑娘挂怀,安顿好了。”秦嬷嬷感恩戴德,礼数做得周全。
她就是要让锦绣堂的下人们看看,自己这个大将军的奶嬷嬷都要对大姑娘恭敬,其他阿猫阿狗休想来昭明院撒野。
见这主仆二人聊起了家常,全然不顾地上还有个流血的赵嬷嬷,锦绣堂的人又急又气,但却不敢吭声,生怕大姑娘手里那把铁胎弓下一瞬对准自己。
“救……救命啊……”地上的赵嬷嬷晕了片刻又苏醒过来,她颤抖着举着手,“大……大姑娘杀人了。”
明昭月似乎这才发现地上躺了个人,惊呼一声。“哎呀赵嬷嬷,你怎么撞我箭上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撞她箭上了!
“姑娘,是您手里的弓射中了赵嬷嬷……”锦绣堂一个婆子壮起胆子阐述事实。
“胡说,你在质疑姑娘的箭术?”秦嬷嬷厉声喝到。
众人一愣,好像重点不太对,她们说的是箭术的事儿吗?
于是,那婆子重新答道,“方才有一支箭从姑娘房里射出,正中赵嬷嬷肩头。”
海棠冷声一哼,“你们也知道这是姑娘的屋子,那这大半夜的过来扰姑娘休息,到底是什么居心?老夫人向来体恤姑娘,知道我们姑娘今日退婚受了委屈,还去兵部捐聘礼受了累,必不会这么晚还传姑娘去回话。定然是你们这些刁奴,拿着鸡毛当令箭!”
见识了明昭月好几次将白的说成黑的,海棠也学到了,趁势发挥一回。
秦嬷嬷:这丫头不错,不愧是大姑娘亲自提上来的。
明昭月: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氛围到这,再不欺负一下锦绣堂的人就不礼貌了。
明昭月黑着脸,“我在屋子里练箭练得好好的,外面太吵,我心神不定,就射偏了。你们下次来我院里前,最好敲锣打鼓禀报一声,别突袭。”
说罢,明昭月来到倒地的赵嬷嬷面前,“更别半夜带人来扰我安眠。”说罢,又看向锦绣堂一众丫头婆子,“她都流血了,你们不替她叫个大夫?”
众人:她是我们射伤的吗!为什么是我们叫大夫!
赵嬷嬷见自己伤成这样,锦绣堂的人也不管她,顿时心中一阵寒意。
当初,老夫人也是如此,为了让大姑娘欢喜,连事件原委都不查清,就让自己掌嘴那么久。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锦绣堂的人毫无温情可言。
再看昭明院,秦嬷嬷和海棠,自始至终都并肩拦在门前。还有那些粗使的丫头婆子,也都站在一处如临大敌,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吃了一样。
都是下人,怎的区别这么大。
又看明昭月,她对着赵嬷嬷挑眉一笑,神态中带着几分不屑。
即便如此,赵嬷嬷却不得不承认,明昭月那张脸十分与众不同。温婉中带着几分凌厉,明媚中又有明艳。
还有那双眼睛,一瞪自己,赵嬷嬷便心中发怵,双肩发凉。
绝色,但可怕。
到底是谁说大姑娘向来温顺的!
便是在这种五味杂陈,又寒心又害怕的情绪中,赵嬷嬷微微爬起来,一步步挪出昭明院。
今日这人是请不去锦绣堂了。摸着自己滴血的伤口,赵嬷嬷忽然有些庆幸。
受了这么重的伤,老夫人总不至于说她无用,罚她。今晚,该能消停一下吧。至于待会儿,老夫人是让别人来请也好,还是就此收敛也好,赵嬷嬷不想管。
她只想看大夫……
扑通一声,赵嬷嬷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几乎同时,锦绣堂的其他人也走到了院门口,咚咚咚,齐刷刷摔倒了一排。
这地,跟抹了油一样!
他们个个捂着腿脚,不是这里摔青了,就是那里跌红了,立马哀声一片。
赵嬷嬷和一众丫鬟婆子,带着一身尿骚味和痛苦哀嚎,回了锦绣堂。
梧桐将空桶扔在一旁,叉腰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老夫人捂着鼻皱着眉,让其他下人都出去,独留赵嬷嬷一人跪在前面。
“你真令我失望,如今是越发不中用了。”
赵嬷嬷原本就哇凉的心,此时冻成了冰块。
“连个小丫头都叫不过来,凡事有一有二,事不过三。若下次再如此,你便回你老家去,我身边不需要无能之人。”老夫人手一挥,也没赏赐些止血和跌打损伤的药粉,更没说让人找大夫。
赵嬷嬷微微福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看样子,今夜老夫人应该能消停,不会派其他人再去昭明院。
另一头,昭明院里的几个丫头婆子们动作麻利地清扫地上的夜香和油渍。
明昭月让海棠依次给了些赏赐,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屋内,海棠、梧桐和秦嬷嬷陪在明昭月身边。
明昭月将那把铁胎弓顺手递给梧桐,梧桐默契地接过拉了起来。小丫头此时一身牛劲用不完,丝毫不觉得累。
明昭月转身,便对上了秦嬷嬷那双微红的双眼。
“姑娘,没想到短短半月发生了这么多事,老奴真是对……对不起你。”说罢,秦嬷嬷就要跪下。
明昭月一个眼神,海棠便将秦嬷嬷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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