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我忍耐了一两个小时,最后实在忍耐不了,才打了她的电话。接电话的不是母亲,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起初我还以为他是母亲的丈夫,可是,那人得知我是母亲的女儿之后,郑重且严肃的告知我,他是新北警察局淡水分局的警官,姓岑。他说,你的母亲今天早上遇害了。尸体被发现在一个短租房里,你……最好先过来一趟。小的时候,外婆时常对我说,人和人之间是由宿命牵扯着的。有些人之间,注定没有朝夕相对的缘份。比
因而,我忍耐了一两个小时,最后实在忍耐不了,才打了她的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母亲,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起初我还以为他是母亲的丈夫,可是,那人得知我是母亲的女儿之后,郑重且严肃的告知我,他是新北警察局淡水分局的警官,姓岑。
他说,你的母亲今天早上遇害了。尸体被发现在一个短租房里,你……最好先过来一趟。
小的时候,外婆时常对我说,人和人之间是由宿命牵扯着的。有些人之间,注定没有朝夕相对的缘份。比如母亲与她,母亲与我。
坐在轮渡上,我还以为外婆的宿命论是错误的。我与母亲的后半生,即将幸福的牵扯在一起了。然而,抵达警局的那一刻,我才恍然惊觉,这一世轮回,我与这个躺在解剖台上,双目紧闭,已然没了气息的女人之间,除了孕育,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关联。
母亲没留给我什么,没有关于我生父是谁的遗言,没有任何遗产,就连她仅有的那部手机,也需要暂时留在警局。
她唯一留给我的,就是周成玉。一个耗费了我几年青春和情感的小骗子。
第一次见到周成玉,就在淡水分局的走廊上。
辗转几个部门办理完相关的手续之后,我准备离开。前脚刚恍恍惚惚出了刑事科的门,身后就传来负责母亲这起案件的那个岑警官的叫声。
“田渔音!”他把我的名字叫得文艺而柔软。
我停下虚浮的脚步,缓缓转过身体,目光呆滞地望向他。
岑警官迈着大步走到我面前,坑坑洼洼的脸上露出一丝纠结的怜悯。安慰的话他先前已经说了太多,此时再说,多少会显得有些虚伪。
“你要去哪里啊?”他问。
我抬眸定定瞅着他,目光迟缓而痴呆。是啊,我要去哪里呢?这个问题,我好像还没来得及思考。
岑警官脸上的怜悯愈发浓重,他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名片递到我面前,“这是我亲戚的联络方式,他们家有空房间出租。你一个小女生刚到淡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唉,你妈妈那个短租屋暂时是不可以住人的,如果……你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可以去这里暂时住下。环境虽然一般,但是房东靠得住,很安全的。”
接过名片我直接放进口袋里,没仔细看上面的信息,也没有道谢,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想走。
“喂,等一下。”岑警官再次将我叫住。
我再次停下,再次抬眸。呆滞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悲伤。好像他再不让我走,我马上就会嚎啕大哭一样。
岑警官察觉出了我的情绪,脸上浮出一抹愧疚,不太好意思地说:“你得把他带走。”说着,手臂一抬,指向走廊上坐着的一个小男孩。
我一怔,目光寻着他手指的方向迟缓而机械的望去,只见靠墙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他应该是一直都坐在那里的,只是我没有注意到。
走廊里幽明半分,无数的灰尘在有光的地方忙乱地跑着,没有光的地方晦暗莫测。他穿着一件变了形的背心,领口几乎垂落到肚脐。上面遍布着斑斑驳驳的污渍,我无法分辨出它原本的颜色。黑色短裤下面是一双满是蚊虫咬痕的细腿,乌七麻黑的脚丫上塔拉着一双大人型号的塑料拖鞋。
他半张脸陷在黑暗之中,暴露在光线里的另外半张脸上,我看见几颗灰褐色的、淡稚的雀斑,和一抹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那血迹穿过鼻梁,越过眼睑,一路延伸到太阳穴,最后消失在鬓发之中,再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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