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有小厮抬上条几,便有女童模样的身影高举一盘形物品在顶,刚刚到那女子腰部位置,女子与女童皆不疾不徐拾阶上到那条几之上。接着,那屏风上的身影变得缓慢起来,但见那女子以指沾取盘中的墨,须臾间笔走龙蛇,一首七言跃然屏上:破土凌云节节高寒驱三九领风骚不流斑竹多情泪甘为春山化雪涛字体风流潇洒、一气呵成、豪气干云,竟不似出自女子之手,无章无法却自成一体,倒叫一众文人也不禁拍案叫绝。
一般到了这种时候,下面往往会有客人高呼表演之人的名字,叫好之声便不绝于耳,但是这时才有人发现,竟然不知今年相思楼推荐的花魁叫什么名字,一句叫好之声生生堵在喉咙里没有出来。
这红妈妈也太是失职,即便是抛砖引玉,也应提前告知这“砖石”名姓,也好日后光顾不是。
客人们不及问询,台上已是琴瑟之声响起,屏风上已然出现一袭窈窕身影,窄袖长裙之下,细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胸臀的位置却是丰盈,朦胧之间竟是只看清一个轮廓,那身体的曲线却已经将一些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随着那细腰的扭动,那胸、那臀、那手臂与发髻,都在那莹白的屏风之上投下妖娆的光影,力与美的结合让众人的呼吸都随着动作而起伏起来。
突然,一声鼓响,随着人影的一个优美转身,屏风上突然出现了点点墨迹,犹如雨点一般在细纱上氤氲开来,若离得近的人看的仔细,应是惊叹那氤氲的样子,有的呈线条状,有的如花瓣状,有的则一圈圈漾开。
“嚯……好!”随着一人的惊呼声起,其他人也跟着叫起好来,然而那些声音还没有完全发出来,那屏风上便又多出了粗壮的一笔,一时竟然没有看出,这些墨迹是如何出现的,又是打算如何表演。
那叫好的声音被完全打乱,便又一点点低了下去,人们的注意力便也跟着女子曼妙的身影舞动起来,簌忽又是一声鼓点,便又是多出粗壮的一笔。
“喔……”有人惊呼,但更多人却是静默,随着鼓点越来越紧,那屏风上也越来越快的出现墨迹,一笔一划的出现,那力度仿佛能够将那墨迹透过细纱,甩向台下的众人。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已经看出来,竟是那女子以手中水袖沾墨,舞动翻飞之间便完成沾墨、抓取、站位、下笔,难度是极大无疑。
最右侧的屏风上已然出现了几株墨竹,苍劲挺拔,竹节分明,竹叶簌簌,它们在狂雨劲风中傲然挺立,宁折不弯的气节被众多文人学子所追捧,也被官场贵人自诩,此时出现在屏风上,便使状元郎看到都自叹弗如,更何况是以这种方式所画。
鼓点再停,人影亦停,接着一个旋身,便已到了中间的屏风处,铮鸣再响、鼓声亦响,那人影扭腰摆臂间,那远处的高山层峦叠嶂、山涧喷薄而下的瀑布、山巅郁郁葱葱的松柏、山谷氤氲而起的雾气,都一一呈现在细纱之上。
接着便是最左侧的屏风,大气磅礴、笔锋干练,山径上挑水的和尚和远处雾霭中的寺庙隐约中出现,仿佛那寺庙中的钟声都能悠悠传入耳中一般。
二楼本来可以透过纱窗观看表演的房间,此时纱窗已经被推了开来,里面主位上的男人端正的坐在窗边,认真而仔细的盯着那屏风上渐渐出现的风景,身旁有一面白无须之人半弓着身子举着一盘葡萄。
“好,好啊……”那男人嘴里不断出声,身旁之人面上也露出高兴神色,好在自己及时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主子,才有今天这精彩的表演可看。
主子素来便对书画品鉴极为推崇,以前府中书库前朝孤本、名家拓本不胜其数,想来今日便是又有了新的兴趣意向。
但见那屏风后的人影双手伸展,两条挥舞的水袖翩然落地,所有乐音全部停歇,屏风之上一幅图画似是已经完工,悠悠江水、行行归雁,江tຊ面上打渔的小船,连那撑船的篙都清晰可见,但,并没有。
女子侧转身体,可以微微看到她胸部在起伏呼吸,面部的侧影更是显露出她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双唇和小巧的下巴,无一不显示出女子不俗的容颜。
再然后,有小厮抬上条几,便有女童模样的身影高举一盘形物品在顶,刚刚到那女子腰部位置,女子与女童皆不疾不徐拾阶上到那条几之上。
接着,那屏风上的身影变得缓慢起来,但见那女子以指沾取盘中的墨,须臾间笔走龙蛇,一首七言跃然屏上:
破土凌云节节高
寒驱三九领风骚
不流斑竹多情泪
甘为春山化雪涛
字体风流潇洒、一气呵成、豪气干云,竟不似出自女子之手,无章无法却自成一体,倒叫一众文人也不禁拍案叫绝。
接着,她转身以手掌沾墨,在靠上方的位置便出现了几个大字——山河听竹。
是啊,是听竹,竟是一幅雨中山河图,最开始氤氲开的墨点竟然成了丝丝细雨打在竹叶上溅起的水花。
“好……”那竹字最后一笔还未写完,便已有人高喊出声,接着叫好之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声高过一声,伴随着鼓掌之声也越来越热烈起来。
户部尚书柳中令此时已经禁不住拍案而起,击掌叫好,真真后悔没有多掏几百两纹银定下前排的位置,能将表演看的更加真切。
“叮……咚……”丝竹之声又起,又再度将众人的叫好之声压下,本来以为画作已经完成的众人被迫再度静下心来,想必那作画之人应该要走出屏风跟大家见面了。
可是,并没有,只见那女子身旁的女童已经缓缓踩着台阶退了出去,只那女子还站在高高的条几之上,慢慢的举起右臂,在七言诗句和山河听竹的文字留白部分,极快的划了一道弧线,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留白的区域,以极快的速度出现了半轮若隐若现的乌阳轮廓,那层墨迹却没有向内,而是向外快速的晕染出了层层云纹,有的地方稍浓,竟然氤氲出半米有余的距离方才止住,如烟如雾,将整幅画的意境便又提升了几个高度。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这幅画也做完了,等大家再来看那女子的时候,才发现就是那氤氲的过程中,大家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女子身影竟消失不见了。
“好……好……”台下的众人这次叫好声没有被打断,而是久久的响起来,有的为这画、有的为那舞、有的为那人。
柳中令此时不无可惜的对国公大人说道,“哎,早知今日表演如此精彩,刚才真应该订下几株花束送于刚才的姑娘。”
“尚书大人不急,小侄这里刚刚订了几支,可分与您……两支。”小公爷小声的提醒尚书大人,最多也就只能给他两支。
“两支如何能够,这场表演有幸看到,便是让我倾尽家财也是愿意的……哦……”话说出来,尚书大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话说的有些冒失了,再看国公爷,此时也是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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